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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如何成为了美国的殖民地

法意天下为公 法意观天下 2023-04-11

图为网站文章截图

图片来源:

https://unherd.com/2022/11/how-britain-became-an-american-colony/


英国如何成为了美国的殖民地


作者:多米尼克·桑德布鲁克

            (Dominic Sandbrook)

译者:王雨桐

法意导言

爱默生是19世纪美国思想家、文学家。美国总统林肯曾称他为“美国的孔子”。以爱默生思想为代表的超验主义是美国思想史上一次重要的思想解放运动,被称为“美国文艺复兴”。本文通过想象爱默生对世界杯的看法戏谑地引出早期美国急于摆脱英国身份,塑造自身身份认同的历史阶段。当时间来到19世纪,随着美国经济的发展,文化领域渐渐对英国形成了反渗透的局面,美国化的趋势势不可挡。面对从语言、文化、教育到历史话语权等全方位的美国化趋势,本文提醒英国人认识到他们正被帝国霸主统治的事实,重拾本民族文化自信迫在眉睫。本文作者多米尼克·桑德布鲁克是一位作家、历史学家和“UnHerd”专栏作家。他的最新著作是:《谁敢赢:英国,从1979到1982》。本文发表于2022年11月25日的UnHerd网站专栏上,当时英格兰和美国世界杯小组赛对战在即,作者以此为英国队加油助威。


很难想象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会享受世界杯。作为超验主义运动的拥护者,康科德圣人(the sage of Concord)是19世纪高尚思想的化身,比起哈里·凯恩(Harry Kane)的玻璃脚踝或哈里·马奎尔(Harry Maguire)的巨大脑袋,似乎更适合自在地讨论自然之美和万物的一体性。


爱默生曾宣称:“所有的生命都是一个实验”。“你做的实验越多越好”。这对加雷斯·索斯盖特(Gareth Southgate)有什么教训吗?或者英格兰主帅应该坚持用久经考验和备受信任的人,并在对抗更强大的球队时诉诸他惯用的五后卫?也许唯一的答案就是相信他自己的判断。爱默生还说,“没有什么能给你带来和平,只有原则的胜利”。


我非常自信没有人与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一起预演过英格兰世界杯比赛,但这只是因为我们不经常与美国队比赛。2010年可能有一场比赛,但太单调了,我早就忘记了;显然1966年之前的世界杯并不作数。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直到今晚与美国队的比赛,爱默生时代的思想遗产仍然隐约可见。在他的国家的历史上,没有人比这个名字滑稽的沃尔多更坚定地认为他的同胞会从旧世界的阴影中走出来,构建着他们自己独特的身份,不仅仅是作为叛徒或逃税者,而是作为顽固的非英国的美国人。


1837年8月31日,他在哈佛大学的美国优等生联谊会(Phi Beta Kappa Society)发表了题为“美国学者”的演讲。正如沃尔多告诉他的听众的那样,是时候摆脱过去的束缚了。未来,美国人必须从他们广阔大陆的自然奇观中汲取灵感,而不是从他们在欧洲图书馆中读到的枯燥乏味的陈词滥调中汲取灵感。沃尔多说,真正的美国人应该靠自己:要站得高,则必须独立。“我们要靠自己的脚走路”,他堂皇地地说着:“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工作;我们会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许其中有些鼓舞人心的话语,也是因为这个朗朗上口的名字美国国家足球队(USMNT)。


摆脱旧世界从一开始就是美国人的当务之急。第一批朝圣者向西航行是为了逃离他们眼中的詹姆士一世统治下英格兰的罪恶腐败,你只需看一眼世界上最糟糕的报纸,就会发现他们的后代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英国的邪恶有种痴迷。尽管自美洲殖民者将自身经济利益置于对国王和国家的责任之上以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世纪,你仍然可以发现往昔怨恨的痕迹。


你可以在频繁地哀叹好莱坞电影公司雇用太多英国演员——甚至英国黑人演员中看到它们;你可以在《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对伦敦餐厅场景“粥和煮羊肉之外”(“Beyond Porridge and Boiled Mutton”)的报道中看到它们。你也可以在如上报纸的抱怨中看到:太多的“英国主义”正在进入美式英语:“天哪,英国主义(Britishisms)无处不在。不如叫它精“英”派(Anglocreep),不如叫它烦人精”。他们还在说我们烦人?认真的吗?


即使在足球场上——抱歉,“英式足球场上”——许多美国人也会告诉你,这场比赛比其他任何比赛都重要。“对于任何美国球员来说,这场比赛都是独一无二的”,前美国世界杯前锋埃里克·韦纳尔达(Eric Wynalda)日前写道。“尽管与巴西和阿根廷交锋是衡量你自己作为一个国家队队员的方式,但与英格兰队交手总是让人感觉很私人”。他回忆说,1993 年在英格兰踢球时,“有一种嫉妒的成分”。英格兰球员很富有,他们有大联盟和强大的球迷支持。他们极其目中无人。我们很想成为他们,但是是以我们自己的方式。至今仍是如此”。碰巧的是,怀纳尔达公司(Wynalda and co.)那天赢了。尽管如此,这只是一个友好的(比赛)。


然而近年来,即使是最看好英国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多少文化领域让我们感到比我们的美国表亲优越。自从美国在19世纪末在经济上超过英国以来——考虑到他们地理优势上的必然性,这也不能算作胜利——靴子一直牢牢地穿在另一只脚上。早在1914年,年轻的T. S. 艾略特(T. S. Eliot)在牛津大学默顿学院的一场辩论中就提醒他的听众“他们在戏剧(包括电影),鸡尾酒和舞蹈中有多少应归功于美国文化”。(这些是艾略特自己的拼写。再说一次,他们说我们烦人?)(译者注:原文引用艾略特原话,有拼写错误,是艾略特故意模仿英式口音进行的改写)


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十年里,美国化(Americanisation)的威胁才真正显现出来。英国在那时是一个处于炮弹冲击中的国家:灰暗,疲惫,幻灭和分裂。另一方面,美国大地则在拉格泰姆音乐(ragtime)和爵士乐的演奏声中兴奋地嘶嘶作响。“从现在开始我已决定住在美国,我算着日子,直到逃离的那一天”,佩勒姆·格伦维尔·伍德豪斯(P. G. Wodehouse)在1923年写道。他说:“伦敦有种死气沉沉,令人沮丧的东西......我只想回去,再听听美国人说的话”。  


沃德豪斯属于好莱坞,这绝非偶然。由于国内市场要大得多,二十年代初的美国电影通常比英国电影赚的钱多十倍,这不可避免地意味着更高的预算。即使在1925年,英国销售的所有电影票中也有大约95%是美国电影。  


两年后,当阿尔·乔尔森(Al Jolson)的电影《爵士歌手》(The Jazz Singer)迎来了有声电影的时代时,舰队街(Fleet Street)最优秀的人绝望地哭了起来。《每日快报》(Daily Express)感叹道,可怕的是“我们的大多数观众都被美国化了,以至于他们将英国电影视为外国电影……他们去看美国明星;他们是在美国的宣传中长大的。他们谈论着美国,思考着美国,梦想着美国。我们有数百万人,其中大多数是女性,无论出于何种意图和目的,她们都是临时的美国公民”。  


在随后的几十年里,交流只剩下一种方向。当美国于1941年12月加入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晚了两年,真正的爱国者会永不厌倦地指出——它迅速成为盟军的高级伙伴。年轻的哈罗德·麦克米伦(Harold Macmillan)被派往北非与艾森豪威尔将军(General Eisenhower)联络,他预言他的同胞的未来在于成为“这个美利坚帝国的希腊人”,并希望他们能够暗中策划,“就像希腊人操控着克劳狄皇帝(Emperor Claudius)的行动一样”。他所说的希腊人其实是一群奴隶,所以这不是一个有吸引力的类比。无论如何,美国人无意让他们的前主人“经管”他们。英国将在苏伊士运河吸取这一教训。  


到1957年1月麦克米伦成为首相时,美国化似乎势不可挡,从比尔·哈利(Bill Haley)和猫王(Elvis Presley)到汉堡包和青少年,无所不包。当你读到一份当代的关于古怪的美国主义清单时——“鲜嫩多汁的烤鸡在商店橱窗里旋转着、停车计时器、保龄球馆、玻璃摩天大楼、飞碟”——令人惊讶的是,他们中的许多都是美国的。也许这正是讲述了它们自己的故事。“我必须说”,吉米·波特(Jimmy Porter)在约翰·奥斯本(John Osborne)的戏剧《愤怒中回望》(Look Back in Anger)中沉思道:“生活在美国时代是相当可怖的——当然,除非你是美国人。也许我们所有的孩子都会是美国人”。 


 然后出现了一个真正的转折点,在1964年2月7日披头士乐队登陆纽约之前,只有另外两个英国艺人:都带有器乐的阿克·比尔克(Acker Bilk)和旋风乐队(Tornados)登上过商业榜首。但随着他们在埃德·沙利文秀(Ed Sullivan Show)上的出现,情况发生了变化。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英国艺人占据了不少于52周的榜首,从曼弗雷德·曼恩(Manfred Mann)、佩图拉·克拉克(Petula Clark)和戴夫·克拉克(Dave Clark Five)到赫尔曼的隐士(Herman's Hermits)、特罗格斯(Troggs)和滚石乐队(Rolling Stones)。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经常播放美国音乐。但这并没有使他们变得缺少英国味儿。“正是我们的英国人身份才让我们想去美国并征服它”,谁的皮特汤森德(Who’s Pete Townshend)后来说。“我们毫不在乎美国梦。”  


在接下来的40年左右的时间里,这种文化关系感觉就像一个联合企业。庞大的规模意味着美国始终是更主要的合作伙伴,但英国有足够多的奥斯卡奖得主,足够多的头号人物,表明着这种关系并不完全是单向的。在所谓的第二次英国入侵的高峰期,即1983年至1986年,英国的演员实际上比20年前还要好,两次占据前40名中所有位置的一半。  


即使在政治上,英国政客至少可以假装他们与美国同时代政客一样高。大可读一下玛格丽特·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在英国军队登陆福克兰群岛后与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交流的滑稽记录,里根建议停火,她没有任何建议。随着交流的进行,里根的发言逐渐减少成“玛格丽特,我——”和“是的,好吧——”,而她的发言却越来越长,越来越忙乱。没错,一年后他回到了格林纳达(Grenada)。但在英国我们都忘记了这一点,所以这又不算数。  


然而从那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技术变革,甚至比电影的兴起还要巨大。虽然我们不再真正谈论美国化,但这肯定是因为自社交媒体兴起以来,我们已经变得如此美国化,以至于我们甚至不再注意到它。然而一旦你开始注意到它,你就无法停止。是的,听起来恐怕像索尔兹伯里勋爵(Lord Salisbury)转世一样,但谁在乎呢?  


所以我们开始了。自我厌恶的英国人什么时候开始说“通心奶酪”而不是“通心粉奶酪”(译者注:原文是指英国人发音从“macaroni cheese”到“mac n cheese”的改变)。为什么25岁的出版商认为“陈词滥调”是一个形容词?为什么除了我们心爱而神圣的NHS(英国国民健康保险制度,全称National Health Service)和残酷的美国私人医疗保健公司之外地球上再无其它医疗系统?为什么BBC派6000人报道佐治亚州的参议院选举,却只有两人一犬报道德国的联邦选举?  


谁决定利明顿温泉(Leamington Spa)的学童应该关心罗莎·帕克斯(Rosa Parks)?为什么成千上万的人走上英国街头,谈论明尼阿波利斯(Minneapolis)一名黑人被杀,而只有少数人愿意抗议马里乌波尔(Mariupol)被解雇或维吾尔人(Uyghurs)被监禁?究竟为什么当几个几欲疯狂的美国学者宣布我们必须禁止用盎格鲁撒克逊一词来描述阿尔弗雷德大帝(Anglo-Saxon)和阿瑟尔斯坦(Athelstan),因为它是种带有种族主义色彩和“白人,西方优越感”的“唤狗哨子”,有这么多英国历史学家跌跌撞撞地加入了他们?  


所有这一切只有一个答案——在一个把受害者看得高于一切的时代,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满意的答案。现在是时候让我们英国人认识到自己的本质了:一个严重压抑的民族,被我们的帝国霸主如此残酷地统治,以至于我们没有意识到我们受到了如此糟糕的对待。我们的成语,我们的习俗,甚至我们的烹饪都被无情地从历史中抹去,连我们的馅饼和布丁被鸡翅和芝士汉堡赶走,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现在他们甚至找上了我们的祖先,我们圣洁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记忆!  


那么全英格兰的第一位国王阿瑟尔斯坦会怎么说呢?我想我们都知道答案。他会说:“小伙子们,是时候去殖民化了。谁在乎美国佬的想法?但首先要做的是:世界杯。让我们痛击他们,让他们再也不会声称“通心粉奶酪”只有四个字。加油,英格兰!


他当然,将是对的。



文章来源:

Dominic Sandbrook, How Britain became an American colony, UnHerb, November 25, 2022 Issue.


网络链接:

https://unherd.com/2022/11/how-britain-became-an-american-colony/


译者介绍

王雨桐,爱丁堡大学比较文学2021级研究生,现为法意观天下编译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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